害怕的 消耗精力
面對手術,我們都不免害怕。害怕痛,害怕死,害怕麻醉不夠,手術中途會醒過來,害怕麻醉太多醒不過來,害怕…… 面對特別緊張的病人,我有時候會跟他們說說笑:「那些男主角在牀邊流著淚呼喚女主角的情節只會在電視上出現,現實生活中你不會在手術後睡那麼久的。在手術床上已經會醒來,不過叫醒你的卻是我和助理呢!嘻嘻!」
大部分人的害怕能夠慢慢從解釋中排解,可是有些人無論你跟他說什麼,他仍是會很害怕。他們到底害怕什麼,可能連他們自己也不能清楚,總之就是害怕。踏入手術室,有些人會一直緊閉雙眼不看,有些人會一再強調自己並不害怕,但從入手術室開始就喋喋不休,提醒你這個,提醒他那個,確定一切準確無誤,也有些人會不停地道謝道歉,處處流露他們心裡沒有底。別以為醫護人員「見慣大場面」就不害怕,當他們成為病人要面對手術時,有時候比起一般人更懼怕。於是安慰病人,在麻醉前和病人聊聊天,就成了手術室助理和護士的一個重大任務,也成了手術室的日常。只是有時候我也不禁替病人感到吃力,因為這樣害怕的心情對病情一點幫助也沒有,除了消耗病人的精力,我實在看不到任何正面的力量。可是,近年「緊張派」病人好像比以前越來越多了。
交託的 安然期待
在醫遊的手術室裏卻往往有另一番景象。很多躺在手術床上的病人都是微微笑的,眼神或許有些猶豫,但更多的是充滿著好奇,好像期待着什麼發生似的。即使是幾歲的小孩子,很多也會乖乖的任你在他手上打點滴,量血壓,安安靜靜不吵不鬧。我有些不解。明明我們言語不通,又是外來人,他們就不怕我們做不到他們所預期的嗎?有的人說這些人命很賤,任你擺佈;有的人說他們已經山窮水盡,沒有比現在更差的了,沒有什麼輸不起。但是,我仔細觀察良久,並不同意這些說法。他們雖然貧窮,但仍有疼愛他們的父母、親人,面對不熟悉的人物環境,他們絕對可以懼怕 — 害怕死亡,害怕手術後落得比現在更嚴重的狀況 — 他們大可以不冒這個風險,留住性命張張就就的生活下去,但是在他們眼中,我看到一份信任,一份交托,一種放手。這就是信心。不是相信結果必然會如何如何,也不是相信手術必然大步檻過,而是信任眼前的這個醫生這隊醫療隊無論如何都會盡力救治你。
認準對象 得著從信心而來的平安與力量
這讓我想起從前一位神學院老師常常跟我們分享信心的課題。他說「信心」不在乎大小,在乎的是「所信的對象」。我信得過你就把自己交托於你。信心的前設是「我不能」。在海外培訓的時期,記得有位前輩跟我這樣說過:「在麻醉期間,躺在手術牀上的,就算是再偉大的科學家,再英勇的大將軍也不能保護自己。所以我們就有絕對的責任來保護眼前的病人。」我一直緊記這話,把保護病人成為最大的責任。這句說話同時亦代表著,無論你能力有多大,本領有多高,總會有些時候,有些狀況,你無法掌控,甚至無法使用一絲的影響力去改變結果。於是,你只能信任,只有交托,只可放手。或許你不喜歡這樣,我也不喜歡,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。沒有信任結果會如何?還記得曾經有一位姊妹在團契群組裏這樣說過:她的一個腳趾頭做了手術,手術之後毫無痛楚。這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,但她卻非常擔心,問到底那個麻醉科醫生是不是用藥過度了導致她一點也不疼痛呢?當中是否有失誤呢?⋯⋯ 這與我在醫遊裏遇上的病人成了強烈的反差。
我們越來越喜歡質疑,社會的氣氛也在鼓勵批判思考。姑且不談那所謂的批判思考質素如何,這種氣氛卻已經孕育出一種「不信任」,總喜歡以「反駁」和「質疑」來顯明「自己有理」。我們對人失去信任,喜歡控制,卻不意識到自己的限制。我們輕蔑上帝,各人都要做自己的神,卻被困於自定的界限中。
在醫遊手術室裏的病人,因有信心,得著平安,也在醫治裏感受到愛和享受從上帝而來的恩典。這種單純,讓人羡慕;這種放下,令人佩服。醫遊人也在操練信心,每天提醒著自己的限制和不足,交托仰望上帝賜下能力和智慧。願我們都能夠在信心的道路上自省、前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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